间谍时代的丑女人如何发挥作用?
才华和见识经常是被逼出来的。
春秋时期的无盐,就是以见识高远而有名的。她本名叫钟离春,生于河北无盐,长得奇丑,臼头深目,长指大节,卯鼻结喉,肥项少发,折腰出胸,皮肤如漆,声如夜枭,令人望而却步。所以,她年过40了,不但流离失所,甚至无容身之处。
40岁,古代的女人这把年纪都当上奶奶了。之所以刻画出这一个丑得令人胆寒心惊的女子,就是抚慰普通的人,让你以为,她都能做到,我至少比她好看,凭什么不行?
其实,这些其貌不扬,发展平凡的女孩子,看似无野心,然而,她们最能花精力、时间去思考。当别的民间女子开始花枝招展、涂脂抹粉的时候,她闲着;当别的女子勤奉箕帚侍奉公婆的时候,她闲着;当别的女子围着孩子转、跑、跳的时候,她闲着。人家需要整天想着捕获男人、讨好男人、跟别的女人互相斗法,可是她不需要。但,长得不美,并不代表笨啊,她们只是把别人用在男人身上的时间用在别的地方。明成皇后三年都没人搭理,只好潜心念书,终成一代明主: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。
无盐不是聪明,而是明智。这些学识的修养,事理的观察,道德勇气的培养,是数十年培养出来的。
这天,无盐鼓足勇气,前往临淄求见齐宣王。无盐见到齐宣王,大言不惭地说:“倾慕大王美德,愿执箕帚,听从差遣!”
我猜想,如果无盐是一个美女要进谏的话,那她的机会就太缈茫了。春秋各国,什么都不怕,就怕特工。那时太自由,没有户口政策,人员流动随意,三天两头都会有了不得的人才千里投奔:不要,怕错过;要了,怕睡不着。这里头,有1/3是诚意投靠,1/3是间谍,另外1/3是双重间谍。——其中,以美女间谍最危险,一旦中计,就等着被敌国熬成药渣吧。所以,齐宣王见美女自荐,就怀疑人家没安好心,是有背景的人,通常一斩了事。但无盐长得实在是太丑了,不可能是做间谍的料。
齐宣王见了无盐,禁不住哈哈大笑。无盐一本正经地说:“大王,你太危险了,太危险了。”齐宣王令她说说。无盐抬眼四顾,咬牙切齿,挥手抚膝。大家都楞了,不解何意。无盐才卖着关子说:
“抬眼是看四周烽火。自孙膑用兵魏国以来,王自傲,却忘了秦兵不日必出函谷关。咬牙切齿是代王张口纳言,不绝谏阻之路。诸大臣屡次陈章而不能用,齐国必亡。挥手是代王去除奸佞;抚膝是代王拆除奢靡的渐台。王啊,不深谋远虑,齐国何以强大?人民何以为安?无盐言尽,得罪于王,愿正死以明天下。”
齐宣王一听大大称奇。在无盐的连哄带骗之下,还娶了她,并把她立为王后。在无盐的指教之下,齐宣王下令拆除渐台,罢去女乐,斥退谄佞,摒弃浮华,励精图治。后来任用田忌、孙膑等大将,齐国成为实力最强的“千乘之国”,临淄成了战国时期的文化中心。
无盐成了齐国的标识、符号、象征,也是齐宣王的贤内助、老师、臣子。后来齐愍王也依样画葫芦,娶了另一个超级丑女宿瘤,号称“以德治国”。可惜宿瘤死得早,未能帮他一展鸿图。而像黄帝、许允、诸葛亮、梁鸿这些帝王或名流,都娶了史上有名的无貌而有德之妇。
常听说“红颜薄命”,其实,不是红颜命更薄。因为大美人的人生还会让人哀怜,而普通女人如何生如何死,根本没有人关心,连一句嗟叹都不会有。无盐的名声,其实是建立在后世的加工和修补之上的佳话。就算她能得到尊贵地位,未必能得到个人快乐。同理可见晋武帝司马炎娶进宫的女诗人左棻,官封贵嫔,因为才华而娶,但终究嫌人家长得不好看(她哥哥、文学家左思,也很丑),完全无宠,身世凄凉。无盐能是例外吗?
但并非不美貌就没有灵魂生活,没有精神向往。至少,披着才华的外衣,她们就可以去到更广阔的世界;外表,只是命运馈赠的鲜花,而不是命运本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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