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太監魏忠賢為什麼一定要剔取文官的喉骨?
“我不同意你的觀點,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”,話是簡單的,可是,要產生這樣的話所具備的條件是很不容易的湊齊的。眾所周知,這是歐洲啟蒙運動領袖伏爾泰說的一句話。放在中國的古代,“以言獲罪”是非常正常的事,是天經地義的,誰叫你嘴上沒把門的亂說來著?有時候,甚至不說話都有罪,漢武帝時期的張湯就搞了一個“腹誹”,在肚子裡說也不行。那麼,你到底在肚子裡說沒說壞話呢?其實,你自己也說了不算,他說你說了,你就是說了。
所以,自古就有把管不住的舌頭用大鐵釘釘在柱子上,或者乾脆割掉喂狗的傳統,雖說有這些生動的例子,以及許多類似鮮活的警示,有些人依然管不住嘴巴。同時,古人也慢慢認識到舌頭只是一個吐字器官,而喉是一個振動器官,在發音運動中占主導地位,是聲源所在。因此,因言獲罪所受到的懲處也升級換代了,不僅要小心舌頭,還要小心喉骨。
明末的東林黨人以“非君”為樂,以“批鱗”,也就是以批評皇帝為榮,有的還得到了“批鱗君子”的美名。皇帝是那麼好批評的嗎?自己管不住嘴巴,那麼只好有勞朕來動手了。管你是什麼人是什麼居心!儘管,東林黨人是一批忠誠的皇權衛士,是虔誠的封建倫理綱常的躬行者,不是混蛋暴徒。退一萬步講,哪怕是混蛋暴徒,也得依法懲處,不能由著性子亂砍亂剁。可是,很遺憾,只有順昌逆亡!先後被捕的有六名東林黨官員,史稱“六君子”,他們自然是要受盡酷刑的。楊漣死時,“土囊壓身,鐵釘貫耳”;魏大中在獄中折磨致死,肉身腐爛,僅餘白骨;左光斗等人的屍身都已殘破不全,爬滿蛆蟲。
在他們死後,為了向魏忠賢報功,錦衣衛鎮撫司許顯純用刀子剔出他們的喉骨,放在小盒子裡面,作為“驗明正身”的證據呈於魏忠賢。“剔取喉骨”這種方式是從唐朝懿宗李漼開始的,作為處死三品以上官員的證明。魏忠賢把這個傳統發揚光大了,他面對喉骨,得意洋洋地說:“諸公別來無恙,還能上書否?”然後,魏忠賢們創造性地“炙灰下酒”,燒成骨灰,一起爭吞下酒。
“剔取喉骨、炙灰下酒”,這種慶功方式,是頗為令人玩味的。魏忠賢們為什麼要這樣呢?“就因為喉骨生在仁人志士的身軀上,它能把思想變成聲音,能提意見,發牢騷,有時還要罵人。喉骨可憎,它太意氣用事,一張口便大聲疾呼,危言聳聽,散佈不同政見;喉骨可惡,它太能言善辯,一出聲便慷慨縱橫,鑿鑿有據,不顧社會效果;喉骨亦可怕,它有時甚至會鬧出伏闕槌鼓、宮門請願那樣的軒然大波,讓當權者徘徊內廷,握著鋼刀咬碎了銀牙。”
魏忠賢們最恨、最怕的,恐怕就是東林黨人的喉骨了,喝下泡有骨灰的酒,是為了解恨,做鬼也得讓你們做一個啞巴鬼;更是為了壓驚,魏忠賢們內心的虛弱、膽怯在他們的殘暴、刻毒之中一覽無餘。魏忠賢們愚蠢而野蠻地以為,東林黨人的錚錚鐵語是從喉嚨和舌頭生髮出來的,剔取喉骨、炙灰下酒,就一切都消停了。他們不知道,也不懂真正的聲源在哪裡!他們並不知道這聲源來自以天下為己任的理想追求,“殺身求仁”的崇高氣節,來自於“寧鳴而死,不默而生”的無畏勇氣,來自於憂國憂民的博大心靈。
關於這些,魏忠賢們永遠也不會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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